繫好鍊子，讓黑皮夾在我兩腿之間。
牠安靜地坐在腳踏墊上，頭順勢地趴在我的大腿上。雖然從這裡看不到黑皮的臉，但是我知道牠很快樂，很快樂。
動物醫院裡人來狗往的，提早半個小時到的我和學妹只好牽著黑皮呆坐在角落，即使在醫院牠依舊不改穩重的態度，偶爾站起來嗅嗅聞聞，大多時候都是一臉無聊地睡在我的腳邊。
雖然我的表情大概也跟黑皮如出一轍吧。
第一位推開門進來一位頭髮染的和她懷裡抱的紅貴賓一模一樣的歐巴桑。只不過紅貴賓阿桑的毛褪色很嚴重，有點可笑。
「apple看到其他的狗會很興奮啦。」紅貴賓阿桑對醫生這麼說。
尾音都還沒收完apple就朝著黑皮狂吠著，和身後籠內一隻瘋狂嚎叫的小貓唱著噪音二重奏，啊零分，吵死人。
學妹說要感謝黑皮奶奶耳朵聽不見，我漫不經心笑了笑說是啊。
肢幹末端灰敗毫無血色，只有自己才察覺像爛根的植物。
長年只攝取酸澀的惡意情緒，畸形的花葉怎麼會讓你們誤認為苦痛的美感呢？
我永遠向陽美好的雛形，在巨大的陰影下卑微像作者筆下蟲豕的超人。
活的太辛苦因為，一舉一動都有暗示。
但是何苦呢偶爾，我都曾錯覺自己生活是某種蠕動的蛆蟲。
青春類叔本華厭世之聲，困於慾望的空虛之塔中，原地徘徊。
他不小心成了後世高貴文人的臉，鑄模量產的悲觀主義。
「對不起。」這樣廉價的話語我突然說不出口了。
自我加諸於自我的悲傷，用了太多次。
不小心就用成文字罐頭，方便，粗糙。
但我，個性的確討厭的嚇人。
只有這點大概是無庸置疑，呵用不着文學的語言來曲解。
可能不久之後某個像今天的夜晚，
終於能放棄傲慢的本能。
終於能，膚淺地深刻。
全世界我最喜歡你～＼(*>∀<)／可是你都不ㄗ到～＼(>∀<*)／
反正納豆不重要～＼(*>∀<)／納豆不重要～＼(>∀<*)／
媽呀也太可愛的吧(*´∀｀*)♥♥♥
「僅此一次。」小春說。
被手機從夢境中震落，忘記對方說了什麼，但是卻直覺翻身下床，脫下酣眠並迅速將自己套進外衣穿上褲子，一氣呵成。
「天氣這麼冷，所以這時候很好睡吧。」被對方看出睡意惺忪，但是口氣溫和雖然是取笑也像是溫馨的問候。
她從送貨員手中接過十分龐大卻輕巧的包裹。用美工刀輕輕一劃蓬鬆的幸福便彈跳出來。
她笑了。
忘記是誰說的。生命中發生的一切只不過是偶然遇上偶然，就算只是去便利商店忘記轉個彎接下來的一切都會改寫。
絲綹般細小的線索漸漸拼湊出一顆星球的故事。
「但是這麼多偶然，」她疑惑發問「一定有哪裡出了差錯。」
所以她總是記不住該記得的重點，卻總是忘不了更多茶餘飯後般的無聊畫面。
就像，即將滿十七歲的時候，站在下午車廂，時間前行，移動卻是倒退的。對面的女生，纖白優雅而自然的手指非常相襯綠色書皮，左手四指搭起左半邊的書背，右手捧著另外一邊封面，像是溫柔扶上女伴纖細的腰，掌心相握將要翩然起舞。她細緻的睫毛，純潔的眼瞼，微微勾起的眼角小小桀驁不馴並不唐突，從來只專注於自身世界之眼，她已經記不起臉的輪廓但是，不知為什麼單眼皮小姐便長久地降落在她的記憶之中，再也不啟航。
所以說永恆啊從來不由自主。
她再次鑽進被窩，覆上溫暖的重量。
再一次想起，小春說，
僅此一次。
雖然如此，有些事情不想僅此一次。
即使平凡也好、卑微也好，不斷喃喃私語的奇蹟它想要發光。
小春說，要永遠記得那些曾經愛過你的人。
即使生活這麼不協調、這麼古怪，讓人們總是要戴著彆扭的形象而活。
但是，不要哭泣，難過的時候，就輕輕嘆息，就輕輕……
於是我開始慢慢走路，慢慢喝水，也許總有一天，我能等到時間漸漸枯竭，好像你嘶吼眼淚最後一個音節。
他告訴我有些情感將被時間凝結，有些愛恨容易隨著成長瓦解。
雖然說了晚安明天見，但是醒來時還沒和今晚分手。
為什麼回家總是說少了呢？
在夜晚我牽著她的手，和我差不多大小，軟軟的崎嶇不平我輕輕握緊，想深刻體會到那些生命遺忘的痕跡，我的母親。
當然我們享受著青春期的迭宕起伏、自我誇飾、揮霍炫耀。
但我走到她的面前，喧囂便沉入海中，緩緩上升化為囈語的氣泡。
有時候我會找藉口去擠妳身邊已經冷淡許久的枕頭，妄想要填滿已經遲了這麼多年空白。
即使妳無意識地尋找擁抱，也能有溫暖回應妳的。我看著妳的睡臉。
何時開始我不總是認為她是母親，在妳的夢中，是否回到妳少女的模樣呢？
即使我會感到寂寞，但是請妳暫時忘記吧，妳的孩子、妳的家庭，那些比噩夢更沉痛的現實，請妳暫時忘記吧……
妳依舊能煩惱明天第一次的約會、依舊亮著桌燈徹夜讀偵探小說、依舊和妹妹翻牆越過鐵軌上學，令人莞爾的天真無憂，可以重視自己感受甚於他人也理所當然的任性，我都想替妳珍惜。
那些被歲月磨平幾乎讓妳感覺消失的少女時光，請妳想起來吧。
如果今晚有夢，如果妳回到青春，我會不自量力地抵抗不老的時間，別讓它侵擾妳安穩的眼角。
讓我在時間都迷路的曖昧夜晚假扮成妳，如同妳為我做的一樣，高舉著香草味睡巢橫跨過一片海域，妳完全不知道暴風雨的來襲。
因為我心疼，母親都曾是個女兒。
晚安，明天見。
當妳再睜眼時，我便會在妳身邊哦。
